顧明換好衣服坐在餐桌前等著開飯，那個手機還在餐桌上放著。澤希把菜擺好後伸手把手機放到自己做的那個桌角，準備吃飯。

顧明端起碗，夾了一塊青椒放在碗裏，不動聲色地說：“剛才你手機亮了，有人給你發短信。”

澤希將伸出去夾菜的右手收回，將筷子夾在左手食指和碗底中間，伸出右手把手機往自己面前挪了一下，沒有打開看也沒有多說什麽，只回答了一聲：“哦。”

顧明一直盯著他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，問：“不看看是誰發的信息？”

澤希看了手機一眼，“應該沒誰，可能是中國移動吧。”說完他繼續低頭夾菜，不敢擡頭看顧明。

這一副心虛的樣子讓原本就窩火的顧明更是生氣。他將碗筷重重放在桌子上，擡起頭對他說：“你心虛什麽？我從來沒有限定過你的交友自由，你要和誰聊天為什麽不敢大大方方的？還是說你心裏有什麽鬼？”

澤希一下子就明白顧明肯定是看到了他的短信，他放下筷子，連忙解釋到：“沒有，不是的。那天我沒有來得及菜譜轉交給許哲，就把菜譜拍下來給他發了一條彩信。從那天開始他就時不時地給我發短信聊天，我說平時比較忙，很少回他。”

“忙？你是在向他抱怨工作量大？他已經和你提過想把你挖走了吧？”顧明黑著一張臉說。

“沒有，那只是我的托詞，我在這裏工作得很開心，不會走的。”澤希急著解釋，不料這時飯桌上的手機屏幕再次亮了，許哲的電話打進來了。

澤希一動不動地盯著電話屏幕看了幾秒鐘，顧明冷冷地說：“接啊，幹嘛不接？還是說有什麽事情不能讓我聽到？”

“沒……”澤希猶豫了一下，對方很執著的一直不掛斷電話。在顧明像刀子一樣的視線下，他終於接通了電話。此時房間裏寂靜無聲，聽筒裏的傳來聲音顧明也能聽得一清二楚。

“餵，澤希，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？”聽筒裏傳來許哲熟悉的聲音，隔著電話都能想象出他那張玩世不恭的笑臉。

“我還在吃飯，沒什麽事就先掛了。”

“誒，別急啊，在吃飯？顧明在你旁邊對不對？昨天晚上我發的鏈接你看了嗎？那個大廚下周末就到，我手裏正好有票，一起去看看唄，我覺得你做菜真的特別有天賦。”

“那個……我就不去了，還有事，先……。”

“誒，澤希，你先別掛，我還有事跟你說呢。昨天我讓我家廚師按照你給的菜譜做了一遍，可是味道始終不對，如果有時間的話你能來我家給他做個示範嗎？”

“這個……不太方便吧。”

“有什麽的啊，話說我還沒請你吃過飯呢。你抽時間休一天假過來吧。顧明總不至於從來不給你放假吧……”許哲在電話裏劈裏啪啦不停地說，澤希幾次想掛電話都沒掛斷，他感覺到顧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。

林澤希想直接掛斷電話，這時顧明沖他伸出右手，“把電話給我。”

顧明拿起電話就厲聲問到。“許哲，你什麽意思？”

“喲，顧明。我還以為你不會出現呢。”電話那頭的人一點也不生氣，還是嬉皮笑臉地說。

“你想幹什麽？”

“沒什麽，就是找朋友聊聊天，順便問問他有沒有享受到員工正常的福利而已。”

“他的事情不用你管。”

許哲說：“都說了我們是朋友，當然要關心一下對方了。還是說你連家政人員的交友都要幹涉？這恐怕不太合適吧。”

顧明反問道：“你說你們是朋友？這不會也是你一廂情願的吧？”

許哲輕松地說：“是嗎？前幾天晚上我們短信都聊得挺好的，你和他發過短信嗎？”

“……”許哲的一句話讓顧明像咬了舌頭一樣，黑著臉掛斷了電話，將手機扔給林澤希。

林澤希將手機放到身後，移出顧明的視線範圍。

顧明心裏一直窩著火，看了一眼桌上的飯，伸手在桌面上一掃，碗和筷子哐當掉落在地，周圍的氣溫頓時降低了好幾度。

澤希閉上嘴，轉身去陽臺上拿掃帚開始打掃。這時，放在座位上的手機又亮了起來，顧明心中的怒火終於爆發出來，氣沖沖地說：“你跟他的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？好到約著一起去參加美食節？你怎麽不提前給我請假？誰說我就不批準了？我有限制你的人生自由嗎？別整得我跟剝削長工的地主一樣好嗎？你要是真想跟他走我也不會攔著的。”

林澤希被眼前的顧明嚇到了，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他發火的樣子了，突然一下子又變成了第一次見面時那個難以相處的小鬼。澤希放下手中的掃帚，往前邁了兩步急忙解釋道：“不是的，我也是剛剛才聽說，本來就沒想去的。我從來就……哎喲！”澤希只覺得右腳指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，地板上碎瓷片鋒利的邊緣正好劃過他的腳趾，溫熱的血順著指尖流到了地上。

顧明看著他腳上正在冒血的傷口，原本陰沈著的臉變得更加難看。顧明一言不發地轉身抱著藥箱出來，正好看見澤希手拿著掃帚將碎片掃進撮箕。顧明一把搶過掃帚扔在一邊，蹲下身將藥箱放在地上，取出紗布開始包紮傷口。

澤希低著頭看著他細心地包紮傷口，心裏感覺暖暖的。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人這麽照顧過他了，現在的他就是一個人，一個人孤獨地生活在這個世界……想著想著，淚水劃過他的臉龐，滴落地板。

顧明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臂涼涼的，一擡頭，看見他滿臉淚水，皺著眉頭抿著嘴唇問：“很疼嗎？”

澤希用力抽泣了一下，說：“沒……不疼，對不起……”

顧明的眉頭皺得更近了，“為什麽道歉？”

“我……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，惹你生氣了。我真的沒有別的想法，我只想好好照顧你，我在這裏過得很開心，你……不要趕我走。”澤希抽泣著說。

顧明包紮到一半的手突然停了下來，澤希的這番話說得很卑微，卑微到讓他覺得難受。“我並沒有想過要趕你走，只是許哲一直都對你很感興趣，我以為你有其他想法。”

“我什麽想法都沒有，我會一直留下來照顧你，直到……”澤希的聲音越來越小，說到後面只緩緩張了張嘴，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。

顧明用一用膠布將紗布固定好，擡頭問：“你說什麽？”

澤希搖搖頭，扯出一抹稍顯僵硬的笑容，睫毛上還掛著淚珠，但是臉上的喜悅直達眼底。“沒什麽，我說我工作很開心，什麽想法都沒有，像現在這樣就好。”

顧明被他這副笑中帶淚的樣子戳中了笑點，也忍不住笑了出來。氣氛就這樣修補完畢，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。

澤希的腳傷沒好，顧明讓他好好休息一周，吃飯的問題可以叫外賣。但是澤希還是堅持做一些簡單的飯菜，只是打掃房間的事情暫時擱置。澤希經常一拐一拐地從客廳穿過，顧明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這個身影，他在客廳裏呆的時間變多了，有事沒事就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，看電視玩手機，眼神時不時地朝正在忙碌的林澤希身上瞟去。

另一邊，林澤希的動作越發僵硬起來。他感覺最近顧明的視線經常停留在他身上。可是他每次裝作不經意的轉身，對方就會移開視線，一旦他開始工作，視線又一直在他身上留戀。這讓他有些苦惱，不能專心做事。哐當——一個大碗從澤希手中滑落，掉在地板上的瞬間，碎片四散而去。澤希直楞楞地站著，看見一地的碎片。

顧明走到廚房門口，問：“怎麽了？沒事吧？”

“沒事，不小心手滑了，掃一下就好。”說完澤希正想轉身到陽臺上去拿掃帚卻被顧明一把拉住。

“別動，我來掃。小心點，都說了叫外賣，你非要做。腳上的傷都還沒好，別又劃到。”

澤希站在一邊看著顧明開始打掃，這還是他第一次見他掃地，有一絲違和感，卻又感覺莫名的溫暖。顧明吧掃帚放回陽臺，澤希又站到水池邊開始洗碗。

“別弄了，明天再說吧。”顧明將他拉到一邊。

“不行，天氣這麽熱，明天就該臭了，只剩兩個碗了，我五分鐘就洗完。”澤希扭動著想掙開他的鉗制。

“我說了別弄，你趕緊去休息，剩下的我來吧。”顧明不耐煩地看著他，見他一臉吃驚的表情，心中微微有點不悅，他說要洗碗就這麽讓他吃驚？

顧明一彎腰將他打橫抱起，他驚叫一聲，雙手下意識地圈住顧明的脖子。整個人騰空而起的熟悉感向他襲來，重重撞擊著他的胸口，臉色有些發白。

顧明抱著他回房，將他放在床上躺下，蓋上被子。他的臉還有些發燙，雙眼呆呆地望著前方。他忍不住笑了笑，這個人有這麽容易被嚇到嗎？要是去游樂場，估計連摩天輪都不敢坐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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